这几天的两通电话续接起中断了几十年光阴的一些往事。
大宝现在温州开箱包厂,手下有60多个工人。产品销往俄罗斯和非洲。因为新冠肺炎疫情,货发不出去。这几天回老家了,打算在老家呆一段时间。
我建议他开发一下越南和韩国市场。
大宝比我小三四岁,按辈分,比我小两辈。大宝是我儿时的伙伴,平时都“公,公”地叫我。大宝初中毕业后就去浙江打工了。人勤快,凭木工手艺最终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。子女也培养出来了。
小时候我们一起玩,一起去打蕨菜,一起去采竹笋,一起去摘杨梅,一起去放鸭子。有一次还一起去很远的深山里捡核桃。每次回想起都后怕,那么小,万一迷了路,遇到狼,被蛇咬了,被什么毒虫蜇一口……
大宝说,几十年了……
真的,几十年过去了。
大宝一定有很多故事。但愿过些年能有时间坐在故乡那棵古青㭎树下慢慢品茗聊天。
前天接到电话,也是几十年前的故人。
那时我刚大学毕业,不到22岁,分配到老家的一所师范学校工作了3年。
认识了奶一家。奶在学校后勤部门工作,好像那时已提前退休。那时公在法院工作。
老一辈重感情,家族观念强,指点、帮助我,让我感到很温暖。
至今记得奶请我吃的水豆豉拌稀饭;后来公在学校旁边立了一栋砖房子,我多次去玩,去吃饭。记得荣姑会做面条,荣姑结婚时我去吃酒,荣姑的爱人是我的学生。宁叔那时在上中学。这次电话就是宁叔打来的;我结婚办酒席,主要是奶指导、帮我。还有食堂的那些师傅帮我。那时年轻,没见过世面,什么都懵懵懂懂的,这些帮助对我们年轻人太重要了;后来有了孩子,奶到家里指导、帮着煮鸡蛋甜酒。有一次奶在鸡蛋甜酒里加了一坨猪油,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。鸡蛋甜酒里加猪油,现在的年轻人一定难以理解。八十年代,刚改革开放,国家经济还很落后,物质短缺,大家工资都很低,我们才毕业工作的更是捉襟见肘,平时的饭菜都缺油水。
公是位传奇人物。十五六岁时,解放大军路过家乡,他随军走的,参加贵州的解放,参加剿匪,后转业到贵州西部的晴隆公安局工作了二十多年。负过重伤,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关进牛棚。九死一生。七十年代末调回黔东南故乡。奶是那边的人,随公过来的。奶是个纯朴、善良、很有智慧的、热心肠的人。奶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几位长辈之一。
几十年漂泊,如今在京都工作也二十多年了。这些年经常会想起一些往事。
还记得一件事,我刚结婚那阵,有一天我到食堂去,刘妈叫我过去,“来,我奉赠你几句”,然后就对我说了一段祝福的话。还记得其中一句:生个五男二女。刘妈的祝福温暖了我这个游子几十年。刘妈是侗族,在食堂工作,高高大大的,额门宽宽的,一副无限慈祥的面容。
奶问了我、小吴和孩子的情况,还告诉了我一些老同事的情况,提到有几位同事过世了。有两位年纪和我差不多,一位比我小两岁。
没想到公过世多年了。遗憾不能再见一面。
由于家庭基础太差,完全靠个人硬拼出来,几十年来很多方面都无暇顾及。
经常会想起顾贞观的那首《金缕曲》:我亦飘零久,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
过去的人和事是人生的一部分。美好的和不美好的,都是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听到某个故人的消息,仿佛重新捡拾起人生中不慎丢失的某个部分,而得知某个故人离世,仿佛自己的人生也被带走了一部分。
好些事,每一忆起,心生感慨。
元田吴家女婿姚祖喜于北京自在书屋 2020.6.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