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,是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,也是一生中最温馨的时刻。
住在城里已经20多年了,可我一家一直没有回老家过年。于是,每到年关,我非常怀念那些在乡下生活的片段,特别是在乡下过年的情形。
这个春节,我们终于回到乡下过年了。
一是因为母亲年近九旬了,长年和我们一起漂泊在外,她越来越思念那一方风土人情;一是家里添了二宝,快一岁了,平时没时间回去,正好趁此回家告慰祖宗。
如今,随着劳务经济发展和城镇化推进,扎根农村的人越来越少。尤其这三年回家过年的人寥寥无几。
但今年,“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”变成了现实。老家南山那个宁静的小山寨,顿时变得异常热闹,在外的人,无论在广东、浙江,还是怀化、靖州,都从四面八方兴冲冲地往家赶。
在老家,有最亲的家族几家人一起过年的传统。我那些出门打工的兄弟姐妹,到了过年的时候,不管风雪再大,旅途多艰辛,大都会赶回家。
今年过年,我们九个家庭中,除了远在深圳的四宝一家实在有事走不开外,在广州多年未回家过年的细叔一家,也像我家一样回来了。
很久未见,格外亲切。互相打着招呼,串串门、聊聊天,讲些外面的事。
在外闯荡多时,又辛劳了一年,大家的脸上,温暖的颜色正一点点的抚平风霜侵蚀的痕迹,唯有老家,唯有乡下的年,才让我们魂牵梦系、念念不忘。
这种亲情,无论岁月如何变迁,不管时代怎样变化,那是没有什么能够割断的。
每次回来,我们都住二哥家。大年三十的年夜饭,安排在二哥家操办。我们便抽空,带点礼品到叔叔和兄弟们家里走走、看看、坐坐、聊聊。
长期在外,我这个大男子回老家也变得像大姑娘“回娘家”似的,逐渐的成为家乡的“客人”了。
下午时分,我们来到自己的老屋打理一下,挂上灯笼、贴上春联、粘上福字,年味就上来了。
然后,摆上刀头、倒入米酒、点燃香蜡、焚烧纸钱,虔诚的作揖祭祖,随着鞭炮噼里啪啦响起,正式开启了在老家过年的模式。
傍晚来临,村寨里不断传来烟花爆竹声,人们开始吃年夜饭了。家人们也陆陆续续地集中到二哥家了,济济一堂,其乐融融。
由于人多,分三桌就餐,长辈们被请到堂屋正席坐定,和颜悦色的接受晚辈们的敬酒,说些吉祥的话进行祝福和勉励。
虽是一家人,但也难得相聚、难得开心,几杯酒下肚,大家便相互串席喝酒,儿子敬父母,弟弟敬哥嫂,热热闹闹、开开心心,也不知喝了多少杯。慢慢的,大家都有了酒意,话多了起来,声音也高了八度……
这种情景,平时难得一见!
其实,几家人在一起吃团年饭,无拘无束、自由自在,真情流露、快乐洋溢,就是最美最好的年味。
性急的孩子们匆匆扒了几口饭,就放下碗一溜烟跑出屋外去,尽情的燃烟花、放鞭炮,在绚丽的色彩中和响亮的声音里寻找快乐,那才是他们需要的年味。
在以前,三十夜要“守年岁”,一家人坐在旺旺的火塘上,讲故事、教歌鼟,或看春晚、打扑克,放了炮迎接新春到来才去睡。但是,今晚我醉了,迷迷糊糊地早早睡去。
这一夜,家家户户房子里的灯都点亮着,炮声此起彼伏,礼花灿烂多彩,屋檐下的红灯笼照着刚贴上去的“年红”,红红火火、闪闪发光,也照亮了乡下人幸福的年,温暖的心。
吃,是过年永恒不变的主题。现在流行吃“轮年”了,也叫吃“排饭”,即从初一开始,一天吃两家,一餐早饭,一餐晚饭,一家家排着轮流吃。
老家是苗族,过年不可或缺的特色饮食是油茶和甜酒。每家每户都准备好了这两样美食,大年初一大清早,这家一碗,那家一碗,吃得饱饱的,所以排饭的早餐,一般到了中午才开餐。意犹未尽吃到下午,稍作休息,又吃晚饭。
轮年是在家族中轮,但出门在外久了的人回家就像来做客一样,寨上的人还是会请吃饭的。
知道我们回家过年了,初二早上天蒙蒙亮,房族大哥家就来喊吃饭了,接连吃了几家,已是十二点钟。
这时,接到与我家住一排房屋的堂弟催着去吃饭的电话,今早的排饭在他家吃,说大家等着我们了。
拜年,是千百年来的习俗。在苗乡侗寨,有“初一崽,初二郎”的讲究,当我们来到堂弟家,嫁到地笋寨的姐姐和姑爷两家来拜年了。
因为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客人加入,这餐饭显得更加热闹和客气了。
“有吃无吃,唱歌第一”。苗族人陪客最不可少的是歌鼟,所以几杯酒后,在征求了几位叔叔的意见,我便开始做歌贺新年:
三十吃了年庚饭,
初一起来是新年。
天增岁月人增寿,
春满乾坤福满堂。
新年要唱新年歌,大家一起大合唱。嘹亮的酒歌调,立刻在房屋里抑扬顿挫、高低起伏地响起来,让过年的氛围达到了高潮!
乡下过年,喝不完的酒,唱不完的歌,讲不完的笑,交不完的心,叙不完的情。
只是时间太匆匆,因要回单位值班,初三清晨接到几个房族喊吃饭的电话,却不得不陪着小心拒绝了。
小车的后备箱里装着满满的土特产,实际上就是浓浓的年味,我们带去异地他乡,思念亲人,化解乡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