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条讲外公的说说,想起来这周如果天气好的话,要上山给外公挂社,母亲说人去世后的前三年叫挂社,往后就叫挂清。
我还记得在二龙殡仪馆,一地的瓜子壳与橘皮,一房的麻将声,还有馆前的道士敲锣敲得震耳欲聋,母亲带我跪在蒲团上,同我讲外公生前的事,便情绪激动,泪水一下背着人们涌出来,我的双眼却是干涸的,怎么也挤不出一滴。往后母亲经常梦见外公,他倒从来没到我梦里来,也许是记恨我没掉泪,孩子气地不愿意来看我吧。
我暧昧的,蒙着一层薄雾的童年回忆里:外公把烟草用纸卷起,房内就是烟雾缭绕,阳光在烟中散射,一切都染得金晃晃的。老人的时间看起来好慢,好慢,我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,感觉慢得要睡着了。还有一个过年的冬夜,他把我放在防盗窗上,环着我的背点燃一支支冲天炮,呯地炸开的花,和我咯咯的笑声同时绽开,他也便笑。
外公去世后,我似乎是想弥补似地经常伏在瘫痪的外婆的床边,外婆说一句要喘两口气,我也在只言片语里拼出了一个过去的外公:脾气不好,经常打孩子,喜欢骂人,外婆好像对外公怀有一辈子的恨,我是不懂的,过去的包办婚姻下的两人,在田地和苦难里耕耘了一生,供养了四个孩子,搭伙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,外婆的话题始终围绕不在人世了的外公身上兜兜转转。我是始终不能理解的,那样的生活离我太远太远,过去鲜活的时代在现今已经老朽而苟延残喘,就像我的外婆,躺在矮窄的门里,灰蓝色的窗照得房内蔫儿,已然瘫痪了,只能由后辈摆弄,慢慢擦去她身上的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