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迁古村位于浙江省仙居县,比较完整地保留了明清时期村落的建筑样貌,堪称浙东南古村落民居的活化石。
高迁的建村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淳熙年间(1174-1189年)。那时,安化知县吴栝和他的弟弟从事郎吴椿从下砾徙居高迁,分别为高迁村东宅和西宅的始祖。吴栝和吴椿是吴全智十一世孙,在族谱上的世系属仙居吴氏下宅。因此,高迁吴氏的故事,不得不从仙居吴氏讲起。
仙居吴氏的始祖吴全智,字诘士,进士及第,官至后梁银青光禄大夫,世居丽水遂昌。唐昭宗光化二年(899年),吴全智徙居仙居下砾,成为仙居吴氏的始祖。或许正是因为始祖吴全智拥有较高的文化地位和高度的文化自觉,仙居吴氏家风特重文教,形成了“甲第相承,簪缨相继”的家族传统。在这种传统中,科举出仕与文化传承互为表里,共同维护着仙居吴氏的门第。
吴芾是吴全智九世孙,字明可,南宋绍兴二年(1132年)进士。与吴芾同时期登科出仕的,还有他的族兄吴谦和吴永。吴氏在当时的门第之盛,由此可见一斑。吴芾一生宦游,官至龙图阁直学士。晚年致仕,号湖山居士。年八十卒,谥“康肃”。《宋史》称他居官“吏莫容奸,民怀惠利”,为文“豪健俊整”。吴芾是典型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,一生的追求在于将道德修养、文化传承的自觉和忠君报国、为政抚民的事功结合起来。而在这二者之间,又以道德和文化上的自觉性为根本。吴芾与秦桧为故交,秦桧专权后,逢迎者甚众,而吴芾当时身在中枢为官,却对秦桧保持疏离的态度。秦桧说他“高标自致,岂长者乎?”吴芾答以:“依阿为容,非所能也。”吴芾与秦桧的这段轶事,被累次重修的《仙居县志》收录,表现了他高洁的品格追求和强烈的道德自觉性。吴芾生活的时代,恰是江山半壁、政权偏安的时代。吴芾虽然积极主张北伐,但客观上缺少建立事功的外部条件。吴芾身后,朱熹为他作神道碑,称他“伟然有闻于时”,而“迨其晚岁,竟以刚鲠不得尽行其志,退老于湖山之下者十余年”。
吴芾的经历折射出中国文化传统的韧性。道德和文化作为一种软力量,可以弥补客观环境和物质条件的不足。仙居吴氏赖以承递的,也正是这一文化传统。在崇尚耕读的传统社会,基于道德和文化自觉的家风使仙居吴氏得以持续繁荣,人口不断增加,逐渐向周边播迁。高迁吴氏,即此中的一支。-1936)创办的民实学堂是高迁较早的新式学校。辛亥革命后,高迁大祠堂曾用作民智小学校舍。1931年,高迁乡绅吴锦仪创办育秀小学,1938年与民实小学合并成为仙居县乡办育秀小学,新中国成立后,更名为高迁小学。学校形式和教育内容虽然发生了变化,但过去鼓励子弟读书的奖励制度仍长期存在,以小学、初中、高中毕业为不同的奖励等级。值得一提的是,对新式学校毕业生的奖励没有性别限制,表现出极大的进步性。
吴芾的从兄吴芹,科举不第,转而经营山林,意在充实家业,而未及有所成即早亡。遗孀叶氏寡居二十七年,抚育幼子,经营家业,积累了一定的财富。家资渐裕后,叶氏“恤艰厄,赈贫乏”,乐善好施,在乡里受到广泛赞誉。她将举办公益事业作为维护家族地位和声誉的重要途径,告诫儿子要“勉作善事,以保门户”。叶氏辞世后,吴芾为她撰写了墓志铭,提及未能将其与先故的丈夫合葬的原因,是吴芹的葬所“地之太窄”。隐然可见吴氏在当地人口繁衍,土地渐不敷用的状况。叶氏辞世约二十年后,吴芹的两个孙子,即吴栝和吴椿,徙居高迁。
吴氏在高迁聚居形成的村落,即今高迁村,是典型的血缘聚居村落。高迁现存的村落格局形成于清乾隆至咸丰年间。在清代,高迁属仙居县开元乡高千里十六都高迁庄。1948年,高迁和厚仁合并为忠恪乡。新中国成立后,恢复高迁、厚仁二乡建制。1958年,高迁成立人民公社,1961年改称白塔人民公社。1984年,白塔人民公社改称白塔乡,1985年,白塔批准为建制镇,高迁为其所属自然村。
高迁吴氏延续了仙居吴氏重视文教的传统。高迁吴氏东宅的始祖吴栝有6个儿子,其中3人进士及第;西宅始祖吴椿有2个儿子,均为进士。此后数代,亦屡有子弟科举中第,出仕为官。通过科举出仕为官或获取功名的家庭成员,即成为家庭与国家的纽带。他们在家庭中起着树立榜样的作用,是其他家庭成员模仿和学习的对象;在地方生活中是公共事务的主持者或承担者,维护公共利益;在国家政治中为政抚民,是国家机器的运行者。通过精英人物的纽带作用,高迁,这个地处偏僻、交通不便的乡村,就与整个国家的政治和文明联系起来。而也正因为有无数个像高迁吴氏一样散落在山河田野中的宗族,自觉地维护着传统中国社会的勤劳勇敢、俭朴善良的道德要求和仁义礼智信的意识形态,中国的文化和道德,才得以延续不坠,中国的版图和政治统一,才得以巩固。
近代以来,科举制被废除,社会经济结构发生根本性的转型,科举成就和文化传承相结合的秩序被打破,高迁吴氏的子弟亦只得另寻发展路径。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变化,他们也完成由“耕读传家”的传统家族向现代公民的转变,在政治、军事、学术和经济建设等领域多有建树。
由宋元而明清而近代,历经千年的繁衍生息,一世世吴氏子孙与祖先沟通的纽带,除了谱系上的亲情血缘外,更为重要的是家族传承着的精神命脉。世事变迁,人力有为,有不可为。“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”,富贵与贫贱间的转换不过在数代之间。富贵者乐善好施,而无骄佚;贫贱者勤俭持正,而不谄媚。一族醇厚,表正一地风尚。诗书传家,孝友仁爱,忠勇报国。因之,无论为官入仕,耕种桑麻,抑或从事工商,皆可“得其所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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