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我与吴文化》论文之一
试论至德精神的“让”与“进”
至德精神的精髓是谦让与开拓。
3280多年前,中华吴氏的开氏始祖泰伯,为遂父意,三让王位,与弟仲雍(中华吴氏传代始祖),由陕西歧山,远徙无锡梅村,立国开氏。泰伯公的至德精神,形成了光辉灿烂的吴文化。泰伯为周朝之八百年天下、为江南乃至整个华夏文明,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本文试就泰伯的“让”(谦让)与“进”(开拓),作一点肤浅的剖析。至德精神浩浩荡荡,高山仰止,拙作如能管窥其一斑,平生愿足也。
一、至德精神产生的时代背景
泰伯公生活的年代,是公元前十一世纪,中国历史上的殷商晚期,处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动荡年代。
殷商是一个以奴隶主为最高统治者的王朝,实行的是奴隶制的阶级社会。在奴隶社会性里,奴隶没有生产资料(土地)、没有人生自由,是阶级社会产生以来,最下贱的社会群体。到殷商王朝晚期,社会矛盾更加激烈。一方面殷商统治集团为了获取更大的经济利益,以满足他们骄奢淫逸的生活需要,加大了对奴隶的残酷压榨和剥削。由于恶厉的劳动和生活环境,出现大量的奴隶死亡和逃跑的事件。为了补充奴隶,奴隶主实行了:1、对外作战,捕获俘虏,充当奴隶;2、对内用刑,商刑法严重,一人受刑,妻子为奴;3、吸引从小国里逃亡出来的奴隶,大奴隶主吞并小奴隶主。
这一系列措施,更加剧了社会矛盾和阶级分化,同时,也加剧了殷商统治者与各附属国之间的矛盾。显而易见,自夏朝原始公社制度解体以来,奴隶社会至此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。
当是时,在陕西岐山下的周原,有一个新兴的封建制国家的雏形诞生了。这就是周国。周太王古公在周国实行了新的封建主义的生产关系——助耕制。这种新的生产关系,使大批奴隶成为自由民。在长期的奴隶社会里,这一改革,无疑是一个质的飞跃。被解放了的奴隶,成为自由民,从而大大的解放了生产力,缓和了社会矛盾,促进了社会的繁荣和发展。“各地奴隶说古公是一个仁人,扶老携幼都有来归附。……古公在周原筑城廓室屋,以邑为单位居住归附人,改革戎狄旧俗,设立官司,形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周国。这种新的封建生产关系,是适合当时生产力发展的趋势的。因而产生了对生产力的促进作用。”( 注 1 )
泰伯就是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、代表着先进的新生力量与腐朽没落的旧国家体制猛烈碰撞的时代。这是一个社会大分化、大动荡的年代,周国之所以有八百多年的天下,就因为她能与时俱进,能顺应时代变革的大潮流。这样的国家,按照历史发展的规律,注定要取代殷商王朝。
二、泰伯公为什么要“让”?
在中国历史上,夏朝以前是属于原始社会。在原始社会里,是没有阶级、没有剥削的“大同社会”。国家(部落)最高统治者帝位(酋长)的更替,是采取禅让制。即由前帝王 或大众推荐产生。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,私有制和阶级社会产生了。自夏启实行帝位世袭制以后,中国历史进入奴隶社会。
启是中国历史上实行世袭制的第一位君主。由夏至殷商的近十个世纪里,历代君主都是父子相继(兄弟相继是例外)。即长子是第一继承人,长子的长孙有对王位的绝对继承权。如长子年幼,可先由弟代立,弟亡,应还政于长兄子,即长孙。
《史记·殷本记》载:汤以后王位兄弟相继凡十四人,其中弟传给自己儿子的凡六次,还位给长兄儿子的只有三次。兄弟不还位于长兄儿子的,往往酿成夺位内患。如殷中丁以后,废嫡而立诸弟子,诸弟子或争相代立,而有九世之乱。自武乙至纣凡四世,废除了兄终弟继制,确定了传子制。周代传子制,承袭了殷商制而更加严厉。
周太王古公是一个睿智而开明的君主,他生有三个儿子,即:长子泰伯、次子仲雍、三子季历。史传古公有要三子季历继承大统之意,其原因有二:其一,长子泰伯无子,世袭无望;其二,相传季历夫人生子姬昌时,“有瑞气”,古公认为这是圣君之兆。在那个巫龟卜占能参与国家重大决策、迷信思想十分浓厚的上古年代,古公当然认为昌的父亲季历才是继承 周国大统最为理想的人选。
可是,要废长立幼,古公似乎也下不了这个决心。因为这毕竟是一件事关国家长治久安的非凡之举。历史上。因废长立幼而引发的宫廷内乱、骨肉残杀并不少见。这是一个颇为敏感的举措,稍有不慎,将会导致兄弟火拼、国家大乱的危险。因此,古公虽有立幼之意,却也不好怎样表露,更不能贸然实施。立嗣问题,顿时成了古公的一块心病,不久,竟病倒了。
泰伯公是一个极其孝顺和厚道的儿子,他深知父亲古公的病因,是为王位继承人的问题。扪心自问,谁不想君临天下,统御八方?身为长子,泰伯公深感自己责任的重大。在这个承嗣问题上,自己的一举一动,都会关系着国家的安危和家庭的和睦。
泰伯生活在宗法制的时代,那时,社会结构分为国、宗、家三种形式:国以王为尊,宗以主为尊,家以长为尊。都是由嫡长子继承。泰伯的身分就是兼有这三种至尊地位的人物。泰伯清楚的知道,按祖制,太王驾崩之后,自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。自己无子,死后可由二弟仲雍继立,仲雍亡,由其长子(季简)继立。这样一来,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三弟季历和他的儿子昌(周文王)身上。既然父亲认为按天意,昌才是能使国家兴盛昌隆之储君。为了不使沉疴中的父亲失望、为了使侄子姬昌能顺利接班、最主要的是为了周国的江山社稷能长治久安,自己只有和二弟仲雍离开岐山,才能避免一场因王位继承问题而引发出来的一场麻烦。走,才是上策之上策。因此,泰伯公在和仲雍公充分商榷之后,先是托词前往衡山为父采药治病,及奔父丧后,又不顾家人挽留,义无反顾地远徙时称荆蛮之地的江苏无锡,另图发展。
泰伯公三让王位,虽有着复杂的历史背境,但主要还是他的至德精神使然。当是时,泰伯公要是不让位于季历,有森严的祖制为保障、有仁厚的父亲作靠山,加上自己和仲雍公兄弟俩的威望和实力,也未必会为王位继承而引发一场宫廷内乱,更不可能被三弟篡位。但泰伯清楚的意识到,正因为有这和平过渡的机制,才会使父亲的愿望落空,才会使国家失去一个圣君——周文王姬昌。
泰伯公“退”的动机,是以国家社稷为重,以国家的利益为最高准则。而泰伯公让位后一定要带走仲雍公的真正意图,就是要为季历的接位铺平道路。从这一点来讲,如果光有泰伯的让,而没有仲雍公相配合,泰伯公的理想也会落空。泰伯和仲雍的三让之举,成就了周朝的八百多年天下。泰伯公的三让高风,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华夏子孙,无怪乎700多年后,连一向很难赞美别人的至圣先师孔老夫子,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“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也,三以天下让,民无德而称焉”的赞叹。1000多年后的太史公司马迁,在他的名著《史记》中,也将泰伯公列为“第一世家”。
三、泰伯公“进”的丰功伟绩
公元前11世纪,泰伯公与二弟仲雍公全家,历尽千辛万苦,来到今属江苏省的无锡梅村。这里远离中原,尚处于刀耕火种的半原始社会。与先进的中原地区无论政治、经济、文化诸方面,皆相去甚远,时称“荆蛮之地”。在泰伯公的领导下,经过数年的努力,无锡这个昔日的沼泽地,逐渐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。随着生产力的发展,就在这个蛮荒之地,一个新兴国家的雏形——吴国,诞生了。
泰伯公以“三让”的特殊方式,退出了中原政治旋涡的中心——岐山,东进无锡,立国开氏。数千年以来,人们一直称之为江南始祖。泰伯公的“进”,也就是说他的开拓行为,构成了至德精神的两大核心之一。我认为,泰伯公东进无锡的丰功伟绩,主要有以下两点:
1、发现了无锡。
无锡,地处太湖之滨,当时是茫茫沼泽一片。但泰伯公独具慧眼,经过几番仔细考察, 他发现这里虽然水患湿瘴,但土地肥沃,水草丰茂,只要能浚通积水,就是一个得天独厚的鱼米之乡。
他还发现,这里的生产方式虽然落后,仍处于半原始状态,但这里的土著居民憨厚勤劳,民风淳朴,便于相处和管理。
泰伯公一行是一路考察过来,及至无锡,兄弟俩才感到这里与天时、地理、人和皆合拍。确定这是一块风水宝地,最适合人类居住、最有发展空间。于是,便在梅村安下了家。
泰伯公的远见卓识,为无锡乃至江南的发展、为中华吴氏辉煌的三千二百多年历史,奠定了雄厚的基础。
2、开拓和发展了无锡
泰伯公在无锡安下了家以后,随乡入俗,断发文身,决心在无锡开拓出一片新天地。他身先士卒,着重做了以下几件事:
①、治理水患。
他深知,这里沼泽百里,芦苇漫无边际,主要是积水难以排放所致。要想种植,就必须先修水利。在他的带领下,疏通淤塞的河道,开凿了伯渎河等一些新的水利设施,既可防涝,又可用于灌溉。没多久,就造就出了一片片肥沃而又旱涝保收的上等粮田。
②、传播先进的中原文化
中原文化,博大精深,是五千年中华文化的策源地。泰伯到无锡后,先是随乡入俗,断发文身,以示决心溶入当地社会而无反顾之心。而后,逐渐将中原的文字、医药、宗教和礼仪,传授给当地居民,使当地土著居民结束了以绳结字、笃信巫术、不知礼仪的愚昧历史。
③、传授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。
泰伯公将中原先进的农业耕作技术和优良种子,传授和发放给当地农民,"教人稼穑”、“习种桑麻”,从根本上改变原有的渔猎和刀耕火种的落后生产力。从而大大的提高了农作物产量,使无锡慢慢的成为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。
④、建立吴国的雏形
泰伯在这块新兴的土地上,仿效乃父古公当年开发周原时的一整套方法,实行“助耕制”,将开垦出来的土地,交给农民耕作。短短几年,就从根本上改变了无锡地区原始落后的现状,拉近了同先进的中原地区的距离。使原本一穷二白的“蛮荒”之地,,渐渐变成富甲一方的新江南。泰伯公宽厚仁慈的“领袖”风范,赢得了无锡原住居民的拥戴,“众皆归之”,人们从四面八方归附泰伯。随着生存环境的改善,无锡地区居民日渐增多。无形中,一个原始部落式的国家雏形——吴国,便应运而生,泰伯成了公认的“吴王”。虽然,史载的吴国是从公元585年,也就是泰伯的18世孙寿梦才开始算起,但泰伯为吴国的建立,造就了一个雏形,奠定了雄厚的基础。
综上所述,泰伯公在无锡施行的一系列仁政,使长期处于“蛮荒之地”的江南地区,摆脱了与世隔绝的封闭状态,日渐与发达的中原地区接上了“轨”,使之溶入了华夏文明的大家庭之中。因此,千百年来,人们一直尊称泰伯为“江南始祖”。
四、永远的至德精神
由于历史的原因,泰伯生前没有为我们留下任何文字资料。因此,泰伯的“谦让”和“开拓”,不可能作为一种学说,而只能是作为一种“精神”流传于世。而这种精神的流传和光大,却得益于七百多年后的“至圣先师”、中国儒学之“父”孔子对他的赞颂。
泰伯离我们已经三千多年了。我们这个世界,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历史总是在不断的往前发展,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切,与泰伯所处的那个时代,不可同日而语。但泰伯谦让与开拓的至德精神,数千年以来,却一直受到人们的推崇与传承。它不象颇受人们争议的儒教那样保守、道教那样虚无和法家那样残酷,它是一种不受争议的文化现象。作为 一种文化,她有着特强的生命力。在如今这个市场经济发生巨大变革的世界大潮中,谦让,意味着和谐;开拓,意味着发展。至德精神始终激励着人们在这个竞争的大潮中锐意开拓和进取。
如今,至德精神已经形成为一种“东方文化战略”,在亚洲乃至全球传播。正如吴希民博士所说:“把至德精神在国际上得到的认同融汇起来,形成地球村中全新的品牌文化,形成全新的至德文化思想体系。勇敢地肩负起追求和实现和平与发展的全球战略目标的伟大使命,真正达到至德宏图,龙腾伟业,祖宝惟贤,六合为家的世界大同、天下为公境界。”(注2)
结束语
让,是积极的退,也是为了更好的进;让是因,进是果。
泰伯的“让”,赢得了周王朝的八百多年天下;
泰伯的“进”,建立了一个有过二十五个王朝的古吴国,开拓和繁荣了一个新的江南,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吴文化。
至德精神,与天地同在,与日月同辉。
1、范文澜:《中国通史简编》修订本第一编127页
2、吴希民:《东方文化战略与至德精神》摘自《祠堂博览》第7期76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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