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华姓氏文化中,族谱序言是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。部分序言甚至出自皇帝或文学名家之手,为后世研究百家姓史提供了珍贵的资料。然而,族谱中的序言几乎都是竖版繁体文言文。为了方便世人阅读欣赏,本人将部分精品序言翻译成了白话文。原文附于译文之后,方便读者比较阅读。——太史吴
吴氏宗谱序
自从宋朝迁都江南之后,婺源距离国都杭州就相当近了。那里的土地辽阔肥沃,具有中原的社会遗风,所以自北迁南的士大夫们,多数在婺州安家落户。当时,婺州的风俗在各郡中是最为美好:做学问的人重视道德与实践;士大夫崇尚廉洁且注重气节;世人修订家谱时,既谨慎又讲究名分。
等到宋朝衰亡、国破之时,许多先辈儒者满怀感慨、激昂、悲愤的民族气节,身穿黑衣,头戴高帽,隐深山,居幽谷,甘于清贫,却丝毫不肯顺从外来的强权恶贵。这种铮铮风骨,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。我没有机会见到那时的社会全貌,只是因为我与民间隐士往来颇多,欣喜于他们的旧俗风尚,并常常思慕那种高贵的遗风。期望当今社会,还能有像从前那样的清高君子,可以效仿和尊奉。
前些年,我在京城见到太史公---吴潜溪时,心中十分喜悦,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,至今仍保留宋代遗风的士大夫。我仔细考察他的所作所为,样样都符合学者官员的廉正标准。可惜世人未能深入了解,他是如何保持并且做到的。只是看他的德行,读他的文章,却不知他并不是当今的一般世俗官员。向他学习的人很多,认识他才学的人也非常广泛,但能够深入了解他内在的精神世界,而不失去士大夫应有操守的人,恐怕只有吴彦诚了吧。
吴彦诚为人质朴敦厚,志向坚定。官府曾因他的才华要举荐他,彦诚先生却以要侍奉双亲为由坚决推辞。荐举的人怜悯他的贫困,便与县中一些人合资凑了几十缗钱送给他,他仍然坚决不接受。最终,他谢绝大臣的征召,回家去了。
后来,太史公吴潜溪在家处理政务,却因某事获罪被逮捕。当时许多至交亲友,因害怕受牵连而纷纷回避、逃散。唯有彦诚先生,依旧像往常一样,侍奉在太史公的左右。等到太史公的案子了结,被遣送回到家乡故地时,彦诚先生告知懂义理的乡亲,以便周济帮助太史公。我因此明白,彦诚先生的为人之道,远远超出了常人。
一般士大夫,在无事的时候,总是奢谈道义,无一不是夸夸其谈,自我标榜;一旦有人指出他只是凡夫而已,必定会勃然大怒。一旦面临利禄诱惑或遭遇变故,能稍微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士大夫却太少了。这正是当今那些尚能保持宋代气节的士大夫,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。我从太史公的遭遇,更加相信彦诚先生确实是善于效仿宋代士风的人。
后来,彦诚先生将修订的宗谱拿给我阅览,我才了解他们的先人在宋朝时便是儒学世族;而彦诚希望我为之写序,用以告知他的族人。我的言辞不足以劝勉吴氏族人,但关于乡土旧俗、以及彦诚先生的志向与品行,却是吴氏后人应该知道的啊。
明朝洪武三十一年(1398)六月
翰林院侍讲 方孝孺 撰
原文:
方孝孺撰吴氏宗谱序
宋之迁于江南,婺去国都为甚迩。其地宽衍饶沃,有中州之风,故士之自北至者多于婺家焉。于时婺之俗比他郡为最美,为学者先道德而笃行谊,尚廉洁而崇气节,修谱牒而谨名分。
暨宋之衰,而至于失国,老儒先生多感慨奋激,深衣大冠,处林壑,甘贫贱,而不肯少徇于世,今百余年矣。余不及见其全,而喜与士游者,乐其故俗,而思其遗风。庶几乎,得有若昔之君子者,而事之也。
昔年,见太史公潜溪于京师,心乐焉,以为不愧乎宋之士,考其所为无不合者,而恨世不能深知公之为人,视其德行,读其文章,而不知公非今世之土也。学于公者多矣,智足以知公者盖众,求其内而不失士之行者,其吴彦诚乎。
彦诚质厚而志笃,有司尝以其才应荐,彦诚以亲辞不可。荐者闵其贫,谋于县诸人,合数十缗赆之,却不取。卒辞于大臣,以归。
太史公致政家居,以事获谴就逮,故人亲厚者畏祸及多避匿散去,独彦诚左右公如平时。及公事竣归蜀,彦诚又将告诸闾里知义者以周公。余以是知彦诚过于恒人甚远也。
士当无事时,崇言侈论,莫不重自许,或诋之为恒人,必怫然怒,及临财利遭变故,能小异于恒火者,寡矣。此宋之士所以为难能,余于太史公而益信彦诚之善学也。
彦诚它日修其家谱示余,知其先在宋为儒家;而彦诚欲予序,以告其族人。予言不足为吴氏告也;若乡邦之故俗、与彦诚志行之大端,则后人所宜知也。
明洪武三十一年(1398)戊寅六月
翰林院侍讲直文渊阁眷弟方孝孺撰
太史吴点评:
方孝孺(1357年3月16日—1402年7月25日),曾经被明成祖朱棣的和尚军师姚广孝称之为“天下读书种子”。可惜,残暴的朱棣却把华夏民族这颗优秀的“读书种子”给毁灭了。方孝孺的遇难,既是个人家族的悲剧,也是整个民族的悲剧。此后,中华大地再也没有出现过著名思想家。
明末,“读书坏种”纷纷出现。如范文程、洪承畴、鲍承先、宁完我、罗绣锦等汉奸文人。大明朝最终毁于本朝的文人武将之手。这种冥冥因果,不可不查,不可不鉴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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