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是中华文明宝库中熠熠生辉的璀璨明珠，孕育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、长盛不衰的文化基因。如何将我国的文化遗产守护好、传承好？

　　近日，2025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之“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论坛”上，业内专家学者齐聚一堂，围绕“老城保护与复兴”主题，聚焦文物保护法治建设、文化遗产传承创新、文物建筑修缮技术、历史名城保护等议题深入交流探讨、共商保护策略、分享成功经验，为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建言献策。

　　“任何地方性文化言说与传承，保护与开发，都需要有大中华文化观为思想背景与指引。”中国作协副主席、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说。

　　近年来，阿来行走了许多山河与城乡。在考察诗人行吟足迹的路途中，他深刻体会到，古代先贤是如何不遗余力地壮写山河、记录时代：“这些记录有关于道路，有关于道路串联的驿站与城镇，有关于农耕时代的乡村，有关于彼时彼地的人类社会面貌与生活。”

　　山与水，人与大地，每个地方所唤起的文化记忆都是如此动人，也引起了阿来的疑问：“这个古迹，这处遗存，是杜甫写过的，陆游写过的，东坡写过的吗？为什么明明有真实的依托与证据，却偏偏忽视，去生造自己想象的古代？”

　　“当下文旅开发热潮中，我们有如此丰厚的遗产积累，但呈现出来的，却往往是我们对文化的轻忽，或浅尝辄止，这是精神的贫血。”论坛现场，阿来以楼阁为例，阐释文化的深层价值，“中国的楼阁，之所以驰名天下，令人神往，并不是那楼本身，而是因为李白和崔颢的诗，是因为范仲淹的文章。”

　　阿来指出，在文化遗产传承和古城古迹的保护与呈现过程中，如何开掘遗存的文化资源，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根本性问题。他建议，各地相关政府与学术机构需要聚集各方力量，形成合力来挖掘、研究和整理地方文化，避免“千城千村千镇一面”的严重同质化现象。

　　归根结底，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呈现必须始终以大中华文化观为指引，以中华文化多元一体为旨归。“一切文化遗产、一切古城古物都与那个时代相关。脱离了大文化观的笼罩，脱离了对那个时代精神的体察，保护就体现不出更大的价值，文旅开发就难免碎片化。”阿来说。

　　“老城内的民居是城市的细胞，民居不存，老城的风貌也随之消失。”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李孝聪强调。

　　“留住城，更要留住人；留住人，就要拴住心。无论是传统村落，还是历史文化名城，它们的活化利用过程都与当地群众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。”四川南充市阆中古城景区管理局党工委书记、局长张玉杰介绍，拥有2300多年建城史的阆中古城，是一座“活着的千年古城”，城内保留着5所学校、300多家传统作坊，让上万居民吃上了“旅游饭”，也让当地人从“守护者”变为“受益者”。

　　“现在阆中有6个国家级的传统村落，有9个省级的传统村落。在活化利用过程中，阆中古城一定要和周边的乡村，特别是传统村落结合在一起，才能更好地发挥古城的作用，我们需要挖掘阆中和周边乡村关系的核心价值。”复旦大学国土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杜晓帆表示。

　　在人工智能和数字技术日益走进千家万户的新时代，数字技术对文化遗产活态保护和古村落活化改造具有助推作用。“要利用数字技术推进传统村落的保护，从2012年至今，8155个传统村落中已有大约1700个建立了数字博物馆，能够通过互联网对社会开放。”北京建筑大学校长张大玉说。

　　“近年来，我们坚持涵养深港同宗同源文化底蕴，成功申报包含大鹏所城在内的4条大湾区文化遗产游径，以‘文化+旅游+城镇化’理念活化大鹏所城、南头古城、凤凰古村、马峦山古村落等一系列古城古村。”深圳市政协副主席乔恒利表示，未来深圳将继续深化活态传承实践，开发更多主题沉浸式体验项目，让文化遗产成为连接历史与当代的情感纽带。

　　2024年7月，“北京中轴线——中国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”被列入《世界遗产名录》，“这充分体现了文物建筑在我国古代都城秩序构建、中华文明突出特性中的重要意义。”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院长凌明表示。

　　“文化遗产保护应从‘为保护而保护’走向‘为历史而保护’，让证实历史的真实实物佐证材料得以更好保存、延续、传承。”凌明说。

　　“而‘最小干预原则’是对这些证实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，不可再生、不可替代的中华优秀文明资源传承的有力支撑和保障。”凌明介绍，在文物建筑保护修缮实践中，采用“最小干预原则”，能够避免因过度修复对文物建筑造成破坏，覆盖或磨灭历史信息，最大化地保存文物建筑的历史信息，不仅为后世留下珍贵的历史文化财富，同时也为后人的研究保留学术拓展空间。

　　与会专家认为，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需要法治保障、学术支撑、技术创新、公众参与的协同发力。2025年3月1日起施行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》首次将“最小干预原则”写进法律条款，为我国文化遗产保护理念的贯彻落实进一步提供法律保障。

　　“2024年11月8日，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出台，标志着我国文物保护迈入依法治理新阶段。”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文化室原主任朱兵表示，新文物保护法规定“基本建设、旅游发展必须把文物保护放在第一位，严格落实文物保护与安全管理规定，防止建设性破坏和过度商业化”，进一步推动我国文物保护事业高质量发展。

　　“‘万物有所生，而独知守其根’。保护好老城，就是保护好人民群众的文化归宿、精神家园、乡愁所在，就是延续城市历史文脉。”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张广汉说。

　　（采访组成员：吴砾星　毛晓雅　蒋若晴　李红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