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上对于安重诲事件(即后唐皇帝李嗣源赐乌昭遇死,并削钱谬王爵等职)有不同的解读。对于导致该事件的发生,主要有三重观点:
1) 安重诲不满钱谬自大,以“不礼君命“为借口,且恼怒乌昭遇对钱谬称臣,认为“有失使臣之体”。这观点来自于《吴越备史》,其作者钱俨是钱谬后裔,他暗指安重诲是向吴越王勒索不成,公报私怨。
2)吴越王给安重诲书信中,缺少问寒问暖,且副使韩玫汇报乌昭遇出使吴越国私下见钱谬时泄密,并自称臣行臣之舞蹈礼。这出自《旧五代史.钱谬传》,作者薛居正。
3)后唐明宗即位,吴越王遣使到京,带书信给安重诲。安重诲不满意,并派心腹韩玫等随乌昭遇出使吴越国。在吴越国,韩玫自持是安重诲亲信,喝醉酒时凌辱和用马鞭击打乌昭遇。吴越王想秉告此事,被乌昭遇阻止。可是回朝后,韩玫却向安重诲告密说,乌昭遇向吴越王私下泄密,且自称臣和行臣之舞蹈礼。这是《新五代史.安重诲传》的记载。该书作者欧阳修认为安重诲恼怒被钱谬怠慢,所以才派使臣去吴越国,目的是找机会报复。
现在,我们来看看《祐公碑记》的相关内容“明宗时安重诲用事,从使入吴。吴越王问天下病故,对曰:人主为苍生立命,且昔人有言,国无小,小国能事大国。乃宽留询数月。”(标点为作者所加)。从中可见,吴越王能够向朝庭使团随员征询天下百姓的疾苦,比后唐庄宗李存勖更体恤民情和更有抱负。本人推测钱谬既看不起李存勖,也不看好刚继位的后唐明宗李嗣源,也没有把位高权重的枢密使安重诲太放在心里。于是,司马光在《资治通签》里认为钱谬自大。但后来的岁月证明了吴越王并非盲目自大,因为吴越国励精图治,它的存在比后唐皇朝久得多。从碑记接下来的内容看,吴越王对祐公的见解显然是满意的,于是挽留祐公多呆了几个月,以进一步倾听祐公的看法。若干年后,吴越国接纳了祐公为衢州刺史、节度使,其后祐公一直为吴越国开疆拓土到退休。这期中,我们看到吴越王是个不惜机会了解民情寻求治国良策,爱人才的王者。吴越王钱谬并非完全是司马光《资治通签》所说的那种国主,即朝庭的使者曲意奉承他,他就赠以厚礼,否则就礼遇疏薄。历史也证明了,五代时期的十国中,吴越国是最稳定和发展的,直到后来以和平的方式融入了北宋皇朝,这与各代钱氏吴越国主的贤明是分不开的。
从《祐公碑记》的相关内容,我们还可以看出,安重诲派使者去吴越国,主要目的是因为后唐明宗李嗣源即位了,需要得到各藩属国对中央皇朝的认可和尊重,因此,当他获报使臣乌昭遇反而对吴越王称臣,便无法容忍而杀了乌昭遇,并后续削了钱谬王爵等职。这些举动对一个掌管朝庭极权、事关皇朝兴衰的枢密使来说是必须采取的。祐公在从使其间与吴越王钱谬也有互动,且应邀多呆了数月,也没见安重诲降罪于他,可见,说安重诲对吴越国勒索不成,派使臣找机会公报私怨,笔者是有存疑的。后唐君皇和重臣都是沙陀族人,从历史上来看,他们对汉族或其他民族的藩属国是充分包容的,他们一直自认是中原皇朝大唐的继任者,对中国从没落的大唐帝国过度到北宋皇朝具有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。北宋初期以后,沙陀族已开始完全融入到汉民族中去了。
一篇碑记,若能有助于理清历史事件,那是弥足珍贵的。
吴 武
2022.07.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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